为生歌唱

入冬，因为生计心中烦躁，草草的吃了口饭就走到广场散心。一路并不理会旁人，只是低头细细地寻思，渐渐地思绪就转到前不久买断的单位的人和事上去了。这时，我感到身后好像有一种温润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，回头去找，又没有什么熟识的人，然后我就惊悟到那是一个幻想，那个目光曾来自以前单位里那条丑陋的狗的眼睛。 .*W4h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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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据说那是一条打算用来看后门的豺狗，吻长耳尖，两眼斜斜的像狼，毛皮灰黄，腰胯部又带着一片焦黄，显得很脏。表情总是流露出一种卑微、狡猾的神态。大概因为它并不努力地叫，以至于丢了什么，所以很快就被关进煤场墙角胡乱搭起的囚笼里，几乎被人忘却了。只有后门卫的师傅偶尔会拍下额头，才到食堂找出半盆酣水样地粥菜用脚拨进发臭的囚笼。只是奇怪，即使这样，也不曾听见它叫，连呻吟都不曾。 $N$T,=,f}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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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时单位买断的消息也出来了，大家都找机会凄惶而又张扬地聚在一起吃散伙饭。就着对以后的渺茫，用酒抒发自己的胆气，感慨这二十年。经过很长一段不明所以加上搂抱的吵嚷，才又各自散开去干已经不存在的工作。我在值班室收拾残肴，无来由的想起那条丑怪的没有自由的狗，就从残肴里找出一些碎骨，用手捧着送到囚笼。丑狗低头耷眼的蹲坐里面，看我走近，才立起后腿挪到栏杆前。我蹲着把碎骨捧着送到它嘴边，它嗅了嗅然后呆呆的看我，“吃”我说“吃吧”。半晌丑狗才可能知觉到这是给它的，急慌慌用舌头一卷就将一半的碎骨卷到嘴里，也不见它嚼一口，囫囵着就咽进喉咙里去了。片刻，就都吃的干干净净，丑狗还在地上搜索着，直到我站起来，它才抬起头看我，用舌头卷着尖吻。我忽然怜悯起来，盯着又小又脏的囚笼里的丑狗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叨咕：“干嘛不好呢，要当条狗，像你老祖宗一样当条狼也好，好歹也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跑跑，想叫就在山上对着月亮‘嗷嗷’地叫两声……”叨咕着，我扭转身踉跄地走了。 s|u!g{flF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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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又隔几天，我到单位打听消息路过煤场，忽然一声“噢哦噢……”的狼叫吓了我一跳，我扭转脸看到丑狗叫的正欢，见到我看它，马上欢快的蹦跳起来，在囚笼里扑来扑去的做耍，一会儿转圈咬着尾巴，一会儿躺着四脚朝天，我哈哈得笑起来，使劲的鼓了鼓掌，它闹得更欢了，闯的笼子哗哗响。直到我看够了转身离去，它才静下来。 Mm|,=a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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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以后几回，只要我路过那，总要想着看看它的食盆有没有东西，它的表演也都是很热烈直到我走。 qlM+l8a=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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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单位终于解体了，我在离开单位时特地拿来一只三黄鸡的腿到它的囚笼，这次，它出奇地安静，没有任何节目，只是盯着我瞧。我把鸡腿塞进它嘴里，丑狗就那么叼着。我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，哽咽着不停地重复的说“都散啦，都散了”丑狗仍然蹲立着看着我。直到我走出好远…… aaRTWH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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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对，就是那时的温润的目光粘着我的背，直到我走的不见。我徒劳的环视周围，但我知道丑狗应该不在，因为听人说一个开饭馆的要去看院子去了，是不是真地如此，我没敢再问。而且我再回去时那里的确只剩下一个空的囚笼和几座颓败的楼。